“不。”他不想离开邓布利多，不想到任何地方去。

海格用发抖的手抚摸着他的后背，把他从地上拉起来，哈利恍恍惚惚看到金妮跑了出来，她说他们现在得去校医院，大家都在那儿等他。

可哈利听不清楚具体的话，他好像被今夜那种伤痛击溃了听觉，他似乎只能听到哭喊和哀号。

路上，金妮和他说学校里没有人死去，邓布利多提前嘱咐了学校加强安保工作，不允许学生在外逗留，但他们的哥哥比尔·韦斯莱，他被狼人攻击了，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…

哈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校医院的，他看到罗恩、赫敏、卢娜、唐克斯和卢平都围在最里面的一张床边。

听到开门声，他们都抬起头。赫敏跑了过来，一把抱住哈利。卢平也满脸忧虑地走了过来。

“你没事吧！哈利？”赫敏问。

“我没事…比尔呢？”

没有人回答他。

哈利越过赫敏的肩膀看到了一张皮开肉绽、无法辨认的脸。庞弗雷夫人正在用一种刺鼻的绿色药膏擦拭他的伤口。

“太可惜了，没有药能完全治好狼人咬下的伤口。”她说。

“但他不是在满月时被狼人咬的。”罗恩抱着期待说，他低头凝视着他哥哥的脸，“芬里尔·格雷伯克没有变成狼形，所以比尔肯定不会变成一个真的…狼人…”

说着说着，他不确定地看着卢平。

“没错，他应该不会变成真正的狼人，但也不会一点变化都没有。这些伤口，它们不可能彻底愈合，所以比尔今后可能会有些狼人的特征。”卢平斟酌着说。

“邓布利多可能会知道怎么办，”罗恩说，“他在哪儿呢？我哥是听从他的命令迎战那些疯子的。”

空气中短暂的静默了几秒。人们出现问题总是习惯找邓布利多。

“罗恩，邓布利多死了。”金妮吸了一口气说。

“不可能！”卢平马上被刺痛了，他低吼道，疯狂的把目光从金妮身上转向了哈利，希望他能否认。

但哈利没有。

卢平无力的瘫坐在比尔床边的椅子上，捂着脸不肯再抬起头。哈利第一次看到卢平失控崩溃。

“…他是怎么死的？”唐克斯难过的低声问道。

让人窒息的问题终于来了。

哈利抬起眩晕的眼睛，盯着那些等待他回答的脸。

“是食死徒们的阴谋。”哈利说，感觉自己的胸腔又疼痛起来。

“我当时就在场，亲眼看到的。我和邓布利多一起回到天文塔，因为黑魔标记在那儿…邓布利多受伤了，他很虚弱，在他们冲上来的时候，邓布利多用魔咒把我定住了，我穿着隐形衣，什么都不能做——然后马尔福从门口进来，缴了他的武器——”

赫敏猛然捂住嘴巴，罗恩叹息着，卢娜的嘴唇在打颤。

也许他们也没想到马尔福真的会做出这种事。

“但马尔福没能成功，这时候，更多的食死徒来了，他们要求马尔福马上杀死邓布利多——然后斯内普来了，他用魔杖指着邓布利多，就快念咒了…”哈利闭上眼睛，说不下去了。

他听到了她们的哭泣声。

“然后，爱拉从斯内普的手中阻拦了他，用索命咒杀了…杀了邓布利多。”哈利牙关打着颤说完了这几句话。

他从未觉得空气这样窒息过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，仿佛被他的话劈倒在地无法思考了。

“不！”赫敏率先惊叫出声，她的脸因为激动涨的通红，“不！哈利，你怎么能说是爱拉——她不可能！怎么可能是爱拉！”

哈利凝视着赫敏的脸，“赫敏，我亲眼看到的。”

赫敏眼眶里涌出大滴大滴的泪珠，罗恩惊慌的想给她擦擦眼泪，但赫敏甩开了他，上气不接下气的走近哈利，“不可能，你们都不知道，爱拉私下帮过你们多少，我们甚至特意学了——”

没等她说完，哈利握紧拳头，压抑的唇齿中挤出声音道，“赫敏，我看到了！我亲眼看到她举起魔杖，你以为我想这样吗？你以为我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里好受吗？”

赫敏被他的话问的呆在原地，咬着下嘴唇不停地落泪，她想不出话来回击哈利。因为在她心里也知道，这件事听起来是天方夜谭，却是真的发生了。

邓布利多是真的不在了，她只是不愿意承认。

“怎么会是她呢？”卢娜站在原地喃喃着。

麦格教授此时推开门走了进来，她的长袍上沾着血污，她扶着墙壁，难看的脸色代表了她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。

“他总是暗示他有牢不可破的理由信任斯内普，”麦格教授说道，用手帕擦着不断流泪的、苍老的眼角，“从斯内普的历史…大家当然会对他存有怀疑…但是邓布利多明确地告诉我，斯内普值得信任。没想到…他会和那两个孩子一起…”

“…斯内普是很高超的大脑封闭大师，”卢平忽然说，“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实。没人会对一个孩子起疑心，如果斯内普还愿意帮助他们。”

“我曾经也亲耳听到了斯内普和马尔福的对话！只是我没想到，还有…”哈利滚动喉咙说。

忽然，金妮动了动耳朵，小声道，“嘘，你们听…”

庞弗雷夫人也听到了，她咽着泪水，眼睛睁得大大的。

人们屏住呼吸，他们听到，在外面黑暗中的某个地方，凤凰正在用他们从未听过的方式唱着令人动容的凄婉挽歌。

那曲子就像在他们的脑海里，而不是在现实中，在校园里和城堡的窗户间回荡。久久不息……

……

马尔福庄园卧室的窗边。

这里因为食死徒的到来而终日蒙上死气沉沉的纱，爱拉很喜欢躲在这个可以透气的窗户旁偷偷闻一闻外面鲜活的味道。

德拉科从门口走进来，看到她面前的本子上写着工整的段落。

“死亡只是穿越世界，如同朋友远渡重洋。

他们仍活在彼此的心中，因为那份爱与生活无处不在。

在这面神圣的镜子里，他们面对面相视，自由地交谈，坦诚而纯真。

这就是朋友的安慰，尽管据说他们都要走向死亡，但他们的友谊和朽而永存……”

——《再谈孤独的果实》

德拉科无声的移开目光，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，在耳边和她说，“…今天，是邓布利多的葬礼。”

他的声音似乎一夜之间变得成熟了，不再孩子气，带有一丝悲痛。